【儒亮时评】应付阿尔茨海默病，目前而言，护理比治疗更管用。尽快找到治疗此病确实有效的疗法，是突出难题，也是主攻方向。在这方面，我们更需要有医学上的突破、突破口。

来源：南方周末    时间：2022-09-22

一位网友说：一直以为“阿尔茨海默病”（AD）是公益宣传片、影视剧所表现的遗忘而木讷的无害症状。直到看到自己外公发病后性情大变：行为失控、力气超大、性情狂躁、精力旺盛、暴力拆家、大喊大叫、便溺失禁、离家出走……这些症状并非暂时，而是长期持续，全家都感到很痛苦。才知道：公共领域对此病的艺术化描述，是那么不靠谱。

2016年我的母亲住院时，一位九十多岁高龄AD患者因脑梗入住同间病房，其生活完全倒置：白天昏睡，整晚彻夜不眠、大喊大叫，连安眠药都不管用，注射镇静剂才能睡两小时左右，而医生对如此高龄患者不敢大剂量使用镇静剂。那几天，整个神经内科所有病房，几十位患者被煎熬得痛苦不堪。

几年后，家母的AD也发展到严重程度，住院时亦如此倒错：白天不醒、夜间不眠、旁若无人、喋喋不休……我们做子女的，只好挨个给其他患者赔礼、道歉、送礼、赔偿。

医生说，AD和癌症一样，都是人的自体性疾病。近些年来癌症和AD发病率快速上升，主要原因是现代人的营养和医疗条件改善，寿命大大延长。简单说，自然界形成的人类大脑，60岁以后功能开始加速衰退，到70-80岁出现各种各样问题很正常，高龄而头脑敏锐者才属少数，世上哪有用不坏的设备？而现代科技使大量老人延寿至90-100岁，包括大脑在内的所有器官，都在科技设备、医疗、医药的辅助下超龄、超负荷运转，岂能不出问题？

至于治疗AD的药物，医生问我们，你们家经济情况怎样？这类进口尖端药物很昂贵，且完全在医保之外，如果经济上没问题，就开几个疗程，这样你们做子女的心里好受些，尽了力以后不会留太多遗憾。

照顾过AD老年病患才感到，不能仅靠公益广告、影视剧的煽情来宣扬爱心、赚取泪光。AD会产生大量严重的社会问题，我们很多人会面临这一痛苦，有些人一生会不幸遭遇好几次，必须客观、真实、严肃面对之。

2020年，《柳叶刀》刊登报告，通过对大量病例研究，得出12项最重要的AD相关因子：抽烟、酗酒、高血压、肥胖、糖尿病、头部受伤、情绪低落、耳聋、空气污染、缺少运动、缺少教育、缺少社交。如果能对上述12项因素进行有效管理，AD发病率将降低40%。不过上述这些因素涉及生活方式、生活习惯的很多，改变这些看起来容易，其实挺难的。

老年AD症病患护理，不仅是道德问题、家庭问题、技术问题，而且也是社会问题。护理中最大困难是便溺问题，护工不是患者亲属，长年累月、几乎天天处理非常规便溺难题，谁都有精神崩溃的一刻。而这种又脏又累、薪资有限、矛盾频发的工作，又导致护工难寻。

1963年我国出生人口2934万，2021年出生1062万。这意味着：在近未来社会，即便全部年轻人都去当护理人员，也无法满足每个需要养老的家庭，都能请到一名护工。

所以，传统的居家养老、子女尽孝模式难以为继。在未来几十年，我们需要体系化的养老体制：养老院、医护机构、专业护理人员、专业设备、技术保障、资金配套、政策规范、行业规则、法律支持……以系统性措施，应对数量惊人的AD症候群体。

较先进的专业护老机构，一层封闭式管理（以防老人走失、跳楼或发生其他危险行为）几十名老人，单班次几名护理人员，医生、护士、厨师、后勤人员……则负责全院。只有这样，医护人员的工作效率才能达到最高，以较少护理人员，服务众多老人。

未来希望还寄托于科技进步。埃隆·马斯克的“脑机接口”，他谈到可帮助瘫痪、失语症等“脑因疾患”进行康复治疗，暂时未提AD等方面。但理论上，脑机接口完全可用于AD辅助治疗。这并不需要做到面面俱到、尽善尽美，关键是解决两大重要难题：其一是安全管理（防止老人走失、跳楼、引发水电火危险）。其二是便溺管理，只要减少意料外便溺问题（譬如四处涂抹、用秽物袭击护理人员、吞吃粪便等）就能大大减少护工因情绪失控而虐待老人的事件发生。

推动世界进步，不仅是马斯克一人的责任，这世界真需要多几个马斯克相互竞争，实打实的通过科技研发、产业创新，为人类解决更多难题、创造更大福祉。

个人层面，我会按12条要求，保护并锻炼自己的大脑。同时希望在30年后，我们社会的养老机制和护老设备与技术更加完善、先进。到那时，如果有更多高能天才，通过脑机接口，能够辅助AD的治疗与护理，那就实在太好了。

这样，自己的晚年就可能比老一代人更加幸福。而且自己的身体和大脑问题，也不至于给他人造成太大压力、产生太多社会性问题。

• （本文仅为作者个人观点，不代表本报立场）

美逸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