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观点表达 | 到底应该如何对待幽门螺旋杆菌?

2020-06-04作者:论坛报小塔资讯

这是一篇读者投稿,作者是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消化内科原主任段仲璧教授。段老虽已85岁高龄,但仍在家中对学术研究孜孜不倦。本文从幽门螺旋杆菌的特性、与胃癌的关系、以及Hp的医疗活动出现的弊端几方面,深入浅出阐述了作者对如何对待Hp的一些看法。论坛报将段老的文章全文刊出,并提供一个相互交流的平台,希望读者在留言中发表自己的看法。

作者: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   段仲璧

幽门螺旋杆菌(Hp)是1982年被发现、1984年被正式命名和承认的一种细菌,存在于人的胃中,由于被认为有致病致胃癌作用,并与胃癌发生密切相关,引起人们广泛关注。近四十年来,发表文章数以千计;国内外大型专题会议达数百场;相关学术组织遍及全球;《指南》、《共识》不断推陈出新,成为始于20世纪一重大医学课题。

我今年85岁,是一名消化科退休医生,经历了Hp的发现、学习、讨论和临床抗Hp治疗的漫长过程,并注意跟踪国内外的相关进展和变化。在长期工作体验中,不断有疑问产生。至今,对Hp相关的许多问题仍然模糊不清,许多情况与临床实际不符。很多同事也有类似困惑,但由于受WHO“1类致癌因子”和Hp发现者是诺贝尔奖金得主的“威慑”,业界人士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表达不同意见。然它又是一个涉及癌症、涉及全球一半以上人群和治疗需耗资巨大的重大医学问题,而真理更具感召力,不明白的问题总想搞清。到底应如何对待Hp?要不要治疗或如何治疗?是一个不能回避的现实问题,故想借贵报平台以信稿的形式表陈自己的认识和疑问,向各位同行讨教和进行探讨交流。

一  对Hp本身的认识还有许多未知之处

Hp被认知后,虽出现了研究热潮,但更多地是临床研究,对细菌本身未再进一步深入了解,迄今,对细菌的认识仍有许多未知之处。

1.Hp与人类到底是一什么样的关系?

1999年德国学者阿克特曼(Achtman)率先应用多位点序列分型技术对Hp进行分型,发现早在很久很久以前,Hp就已经存在于我们非洲祖先的消化道中,经过漫长的迁徙演变,这种细菌遍布世界各地;并根据细菌基因变异史推断,甚至可以追溯到5万至15万年人类祖先在非洲的远古时代Hp就有存在。表明,Hp与人类相处,不仅是古代,而是更为遥远,与现代的自然环境变化、生活方式、饮食习惯等毫无相关之处。Hp与人类相处历史久远,还算是一个平静的过去,Hp到底和人类是一什么样的关系?

Hp广泛存在于人类,不仅有考古的根据,也是现实的存在;不分地区、国家,分布全球;也不分人种,成人和儿童,均有涉及;并且存在率高,全球自然人群约有40%~80%存在率,以50%~60%的高存在率更多。这么广泛和如此高存在率,为其它细菌所罕有,称为“超级细菌”一点也不为过。业内人士已将Hp基本定为致病菌、Hp感染定为传染病,如是这样,Hp岂不泛滥成灾,成为人类的灾难,特别在过去未作抗Hp治疗的年代。Hp确切的危害这里暂不议论,仅凭直觉感觉并不明显,而客观事实也不符合,这又反映了Hp和人类是一什么样的关系?

2.感染为何始于儿童?

据报告,Hp感染始于儿童,感染主要在儿童期获得,尤其最初的几年里,在发达国家儿童,年龄每增加1岁,Hp感染率增加1%~2%;也有报告,儿童感染率稳定在50%水平;我国报告,多地区无症状儿童人群感染率为6.8%,随年龄增长呈递增趋势;甚至有谓“成人新感染者罕见”等等之说。虽然儿童感染率报告不一,但根据多数报告“感染始于儿童,儿童有较高的感染率,并且随年龄递增”这几点已有共识。然儿童所处环境比较单纯,几无社会交往,并倍受呵护,不管从那个传播途径看,成人间传播比较方便、容易,为何感染能较早始于儿童?为什么随年龄“递增”?儿童细菌从何而来?有否类似肠菌一样的来历?

3.Hp 感染为何能世代相传?世代相传和宿主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?

Hp感染从古到今都有存在,至少在正式发现Hp一百多年前能查细菌的1893年开始,先后有多次发现的报告,可见系世代相传;《京都共识》也提出“对青少年或青年的根除能减少或阻止将Hp传染给下一代”,也反映存在世代相传情况。但世代相传和宿主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?对下一代如何传染?是胎传、还是产程传播,然二者只涉及育龄妇女,人群有限;如生后共同环境密切接触传播,那感染到底始于儿童还是始于婴儿?婴儿感染与否,至今仍属空白。

4. Hp为何选择性在胃窦定植?

   Hp菌是一种新菌种,不同于胃中含量极少的密螺旋形螺旋菌,也不同于空肠弯曲菌,更与动物各种螺旋菌不同。Hp只存在于人的胃中,并且易见于胃窦幽门部,组织切片见该菌存在于胃窦胃黏液层下,黏膜上皮细胞上,或集中于上皮连接处,故有“幽门螺杆菌”之称。

从进化角度考虑,对人不利的微生物在进化过程中可千方百计地予以排除;就细菌来说,更是“适者生存”,但Hp喜在偏碱环境下生存,pH﹤4难于存活,胃内有体内最高的酸度,胃窦更脱离不了与酸的接触,Hp为什么违背自然法则,逆势而行,非要选择性在此定居,而分解尿素产氨包被自己,自我创造生存环境?还有,胃窦幽门部是胃的流出道,一日三餐食物都要从此流出,是胃内运动最活跃的部位,也是细菌最难滞留的部位,为什么Hp能在此顽固固着?想必一定有其它特殊的道理。曾有提出,胃窦黏膜上皮内含有远高于胃体、胃底的与Hp特异性结合的甘油脂类受体(糖脂受体),该受体有无这么大的吸引力、固着力?此处,有无Hp依存的其它特殊原因?

5.Hp是如何传播的?

业内人士已将Hp定为致病菌,将Hp感染定为“传染病”,自然人群Hp感染如此之多之广,自然应有广泛或一极易方便的传播途径,但细菌深在胃内,既不能空气传播,也不能血液传播,目前公认的是口-口和粪-口两个途径,然有许多问题解释不清。

口-口传播与共餐、接吻、密切接触和医源性途径(口腔及经口胃肠操作器械消毒不严)有关。传播的基本条件需口水中要有Hp存在,并须有较高浓度。然口腔中Hp从何而来?是胃菌上行,还是口腔中固有存在?胃菌上行、并大量上行,绝不可能;口腔固有存在,为何不在口腔致病,而和胃病又有何关系?虽历史上曾有学者从牙菌斑和口水中分离出过Hp,并据此提出口腔为Hp“第二根据地”之说,但口腔中常见细菌并无Hp的身影,何况更高浓度,“第二根据地”说难以成立。

粪-口传播,与食物、水源污染有关,一方面存在细菌对pH要求严格,对培养环境要求苛刻,对氧敏感,适应性差的事实;另一方面从患者的粪便细菌到另一个人的细菌入口,其间要经漫长时间、重重环节、复杂的外在理化环境,Hp不仅能安然度过,顽强生存,而且还活力十足,以至能使全球半数以上的人群感染,岂不太过矛盾了吗?何况,当今的卫生条件,并有粪便处理、水源管理、饮水消毒、饮食烹饪等经历,粪-口传播途径能那么通畅吗?

6. Hp是否是条件致病菌?

一方面,确实在胃窦炎症病变中发现较多Hp,在胃体下端病变中也可见Hp的身影;也有Hp有毒菌株之说;还有,Hp可引起炎症,炎症可形成溃疡,慢性炎症是胃癌形成的共同基础;另一方面也公认,Hp感染者多数可无任何病变和症状,有的甚至终生无症状,表明并非一定致病、全都致病。因此,Hp是否条件致病菌?如只有在数量增多、毒力增强或位置变动等情况下致病,是否有类似肠菌出现菌群紊乱或异位时才出现危害的情况?

7.Hp对人类的作用是否具有“两面性”?

有报告指出,越来越多的研究显示,Hp感染对哮喘、儿童过敏现象具有保护作用;人的胃酸、胃蛋白酶为消化所必需,但在病理情况下,却成了有害因子,而Hp存在胃内,可产生蛋白酶等多种酶类,这些酶人体本身就可产生,Hp有无类似可能;还有Hp的存在对反流性食管炎也有利弊之争等,人们不由想到Hp在与人类“共生”的过程中,是否也有“两面性”,除了有害作用外,是否也有一定益处?只不过这方面的信息和证据被强大的“一坏到底”的声浪所湮没;被“一坏到底”的思路所阻遏。

8. Hp阴性或治疗阴转之后是否会感染、复发、再感染?随访分组是否真实合理?

现在的情况是,一方面强调Hp“感染后终生具有传染性”、“一直存在传染性,可使他人处于风险之中”,并且自然人群存在基线高感染率,传染源多,也无“免疫力”存在之说,临床亦从未检测Hp相关抗体作为感染(IgM)或治愈(IgG)的标志;但又不明确阴性或治疗阴转患者能否感染、复发或再感染;而另一方面,医生明知Hp阳性有致癌风险,在长达十多年的随访研究过程中,对Hp阳性患者不治疗有悖伦理,特别在医患关系紧张的年代,医生岂敢不给患者治疗,治疗就有转阴可能,然随访设计分组却一直秉承不经干预“Hp阴性患者永远阴性、阳性患者永远阳性”的理念,分组是否真实合理?

9.疫苗研制为何不了了之?

根据科赫法则,Hp 感染已定义为“感染性疾病”,疫苗注射是预防感染性疾病的有效方法。Hp感染既已和癌症扯上关系,并且有那么高的感染率,疫苗研发利用既有必要性,也有迫切性。根据目前国内外的技术水平,疫苗开发轻而易举,即使有一定难度也不难解决。然自Hp 被发现近40年来,一直用药物与Hp抗争,特别近年来,人们苦苦在抗菌药物上艰难前行,对疫苗应用更寄予厚望。但疫苗研发却迟缓、难产,仅见我国2009年有一经15年科研攻关口服重组疫苗研制成功的报告,但不知为何以后再无声息,不了了之?

与此相关,曾有Hp-IgG检测方法报告,既然有Hp抗体,为何对Hp的存在不起作用?

结论:以上表明,对Hp本身还有许多问题并未搞清,既如此,就不好言之凿凿地谈论其致病性有多大,更不能认为“与胃癌发生密切相关”。

二. Hp与胃癌关系的探讨

(一)Hp通过炎症途径增加致癌风险

现已明确

1.细胞毒素相关蛋白和空泡细胞毒素被认为是Hp最强的毒性因子,但至今尚未明确和肯定其为“致癌因子”,并且也只有50%~60%的菌株表达;

2. Hp首先是致炎,在炎症基础上致癌,即有一个先“炎”后“癌”的过程;

3.Hp不会轻易致病致癌,致病致癌是有条件的,当Hp毒力菌株增多或毒力增强和/或细菌数量增多或伴易位(至胃体下部)时,Hp或可单独引起黏膜炎症;但更多是宿主原有基础胃病或胃黏膜损伤Hp乘虚而入或切入病灶,加重、促进病变发展;宿主存在体质危险因素(体弱、年龄大、免疫功能低下、胃癌家族史等)利于病变向癌变方向发展;并需有足够时间演变成癌,多在十年以上;

4.致癌模式:普遍认为引发黏膜损伤→慢性非萎缩性胃炎→慢性萎缩性胃炎→肠腺上皮化生→异性增生→胃癌;

5.Hp致癌是一多因素参与的综合作用过程,病变发生后,胃酸、胃蛋白酶以及其他理化刺激,对病变有强化促进作用;食盐过重、喜吃腌菜、吸烟等不良习惯亦有利病变发展;

6..当慢性胃病变发展到一定程度特别是组织学达异性增生阶段时,病变走向取决于机体体质的综合因素,此时Hp促进病变发展或清除Hp阻止病变发展,均不再起太大作用。

结论:Hp通过炎症途径致癌,并非直接致癌因子刺激;单独Hp不易致癌,Hp致癌是有条件的;致癌是一多因素参与的综合作用结果;多了一个炎性致癌因子,胃癌发生增多理所淡然;但炎症致癌途径也存在不确定性,与明确的致胃癌因子(亚硝酸盐)的致癌强度应有所不同。

(二)也有Hp感染与胃癌相关性不大的证据

1. 文献专著表明,胃癌的发生,在世界和我国都有明显的地域差异,但Hp感染,不仅感染率高,而且分布广泛,虽可有一定地区差异,但远不如胃癌发生的地域差异明显,胃癌发生率和Hp感染率水平,在地域上不完全重合和一致;

2.非洲和南亚地区Hp的感染率比较高,而胃癌发病率却较低,称为“非洲、亚洲之谜”;

3.我国山东临朐县是公认的我国北方胃癌高发区,当地成人Hp感染率为74% ,另一社区调查为57.6%,而2005年我国流调自然人群Hp感染率为56.22%。表明,胃癌高发区Hp感染率与自然人群感染率基本相当轻微增高,而有些非胃癌高发区的自然人群Hp感染率还可高于74%或57.6%。

4.胃良性疾病Hp的感染率可高于胃癌患者的感染率:据统计,90%~100%%的十二指肠溃疡、80%的慢性胃炎、70%的胃溃疡有Hp存在。可见,与Hp感染关系最密切的是胃的良性病变,特别是十二指肠溃疡,十二指肠与Hp感染关系最为密切,但却极少患癌;也反映了Hp致癌先“炎”后“癌”的顺序规律。

5.Hp感染始于儿童但未能改变胃癌好发年龄规律:Hp的感染始于儿童,且儿童也有较高的感染率,但并未发现儿童及青少年胃癌发生率因此而增高,也未出现胃癌发生年龄有前移现象。

结论:Hp感染与胃癌发生并非完全成正比,Hp的所有菌株并非都能致癌、一定致癌;也表明,胃癌是一多病因因素疾病。

(三)如何看待“第1类致癌因子”

1994年WHO国际癌症研究署(IARC)将Hp列为“第1类致癌因子”,引起了人们的高度重视,把“Hp可致癌和根除Hp可防癌”的认识和行动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。

1.从提出的时间看,“第1类致癌因子”当时提出的根据“并不充分”

1)不可能完成因果关系的随访观察:因果关系的随访观察是确定Hp 能否致癌的可靠方法之一,一般需要十多年或更长时间,国内外对Hp的研究在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才进入高潮,而“第1类致癌因子”早在1994年就已提出,间隔时间过短,此前不可能完成一个完整、可靠的随访观察。

2)当时还没有动物实验根据:小鼠的实验结果是4年以后的1998年才公布的,且仅此一次,未见细节,其确切性有待进一步了解。

3)主要根据一些相关性的观察:既没有因果关系的随访观察,也没有动物实验根据,那“第1类致癌因子”的提出只能根据一些“相关性”的分析,然自然人群本身就存在高感染率,自然易于相关,并且,今天Hp感染和今天的胃癌毫无关联,其相关性本身就存在时间偏倚,不是真正的“因果”关系,自然没有太大意义。

2.可从广义的角度理解:目前并未明确Hp有致癌因子或致癌菌株,只明确 Hp致癌是通过炎症演变而成,Hp起着致炎、促炎作用,直至2005年表彰 Warren和Marshall获得诺贝尔奖,也是因为“发现Hp及在胃炎和胃溃疡中所起的作用”,而不是发现其有致癌作用。但Hp通过炎症致癌,从广义角度考虑“1类致癌因子”也是可以成立的。

3结合其它“第1类致癌因子”理解:1988年IARC在致癌危险因素名单中,乙醇(口服)也被列为第1类致癌因子,2015年又将火腿、红肠列入第1类致癌(结直肠癌)危险因子,但并未提倡禁饮、禁食,因此看待“第1类致癌因子”不能过于绝对化。

结论:从“第1类致癌因子”提出的时间看根据其并不充分,价值受限;但从广义角度理解,是可以成立和和接受的,它只提示了致癌风险,并不反映致癌强度。

(四)对 Hp致癌研究困难较大,随访研究统计学上易偏倚

研究致癌因子致癌,最有价值的有两种方法,一是动物实验,二是因果关系的随访观察。但在Hp致胃癌研究上,困难较大,问题较多。

1.动物实验:Hp为生物因子,Hp对pH等生存环境要求苛刻,在人类仅定植于胃窦,胃的其他部位不易存在,动物和人终有差距,能否适应,尚不清楚。三十多年来,Hp致癌的研究一直处于高潮,但至今只有1998年Watanabe等在蒙古沙土鼠诱导出胃癌模型的唯一报告,以后再无人问津和涉足。

2.随访观察

1)分组问题:已有的有限随访研究,是秉持Hp“阳性永远阳性、阴性永远阴性”的理念,按Hp阳性和阴性分组进行的。但在长达十多年的随访中,阴性组患者在自然人群高感染率的包围中,能否感染、复发、再感染的前提性问题一直未明确、未解决;而阳性组患者,医患都明知有致癌风险,患者怎能不要求治疗,医生不给他治疗有悖伦理,并且有医疗责任担当,怎敢不对他治疗,特别在医患关系紧张的那些特殊年代。这样,怎能保证阴阳性分组始终不变?

2)质控问题:在漫长岁月的随访过程,医患双方变动较大,影响因素较多,难以定期监测,无法排除其他致癌因子参与,无法排除其他因素干扰。有一长达12年的随访研究,纳入Hp阳性病例1200例,Hp阴性病例326例,随访时间12年,最终得出结论,Hp阳性组3%患者致癌,阴性组无1例癌变,但这么大规模,这么长时间,随访过程竟无1人失联,虽然付出了极大艰辛,其结论的可信性有限。

3)随访时间:随访时间长利于真正因果关系观察,但影响因素太多,难度较大;随访时间过短,难以演变成癌,达不到研究目的。

4)胃癌部位:Hp主要定居胃窦,所以才有“幽门螺杆菌”之称,随着病情进展,胃窦Hp可向胃体下部蔓延,更高部位少见。然胃癌发生以胃窦最多(约占胃癌的一半左右),贲门次之(约占胃癌的20%~25%),并且已明确贲门癌与Hp无关,然之前统计Hp感染与胃癌关系时,却包括了胃所有部位的胃癌。

结论:生物源性Hp致癌的动物实验远比化学物质亚硝酸盐困难得多;随访研究存在分组的“先天不足”;还存在一定程度的“时间偏倚”、“部位编译”、“病因偏倚”,构成“混杂、混合偏倚”,并有质控困难,其结果的准确性受限。

(五)从胃癌总发生数推算Hp相关的胃癌发生没有想象的那么高

至今尚无Hp相关胃癌发生数据的确切调查报道。但可从部分胃癌总发生数据资料间接了解Hp相关胃癌发生情况。

1.胃癌总发生数及分级:根据2003~2007年我国32个市县肿瘤登计数据,我国胃癌总发生率为33.14/10万;2014年的报告,我国胃癌的总体发病率为26.67/10万;又据调查,我国胃癌高发区扬中市1991~1998年为113.04/10万,武威市2001~2005年为92.55/10万。综合以上情况,即10万人中胃癌发生100例左右(100±/10万)为我国胃癌高发生率;另外,普遍认为胃癌发生率﹤10/10万,则为低发生率。

2.Hp相关胃癌发生率:上述胃癌的总发生率中,包括了Hp感染和非感染人群,根据胃癌发生多一半与Hp感染有关的国内外基本认识,大致按60%有关推算,Hp感染相关胃癌应为16.0~19.8/10万,即基本为≤20/10万。此数据,并不很高,远远低于我国胃癌高发区的高发生率,或略高于胃癌低发区,属于一般偏低发生率,即Hp感染者胃癌发生风险在万分之二或以下(即5000感染者中只有1人或不足1人癌变)。当今社会,癌症患者基本都要住院治疗,上述胃癌总发生数即使有所漏报,漏报也不会超过一倍,就是达到一倍,再翻一番,也不过是≤40例/10万,也还不是太高。根据胃癌总发生率推算的Hp相关胃癌发生率,不受调查时代和漏报的影响,因为Hp从古到今都有存在,并且始终与胃癌总发生率成比例消长,故有一定可信性和价值。

结论:按总胃癌发生推算出的Hp相关胃癌发生率为≤20/10万,并不很高,即使再翻一番,也不过是≤40例/10万,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高。

(六)现报告的Hp相关胃癌发生率与实际情况有巨大差距

近来,我国权威学者有意舒缓对Hp致病作用的过分渲染,以“换个角度看待幽门螺杆菌”为题撰文,指出“Hp感染后仅有10%~20%发生消化性溃疡,1%~2%发生胃癌,小于1%发生胃黏膜相关淋巴组织淋巴瘤”。关于胃癌的发生率即使仅有1%~2%,这个仅有数据已足够可观,并且最高还有3%的随访报告。即目前认为Hp相关胃癌发生率为1%~3%,按此计算:

1.按1%~3%的胃癌发生率,10万个Hp感染者中就有1000~3000人发生胃癌,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,远远超过上述计算的Hp相关胃癌发生的≤20例/10万数据,即使再翻一番达≤40例/10万,也与1000~3000/10万相去甚远,竟超过胃癌总发生率的数十倍乃至百倍以上;

2.胃癌高发区是一种突出的特殊情况,其胃癌发病数据是经过认真调查比较可靠可信。Hp相关胃癌只是胃癌总发病数的一部分,与胃癌高发区胃癌总发病数本无可比性,不能相比,但即便如此,按1%~3%计算的1000~3000例/10万Hp相关胃癌的发病数,仍比胃癌高发区总发病数(100例/10万左右)还要多的多,竟多达十倍至数十倍,这太不符合情理;

3.按1%~3%计算,即10万Hp感染者中1000~3000例/10万发生胃癌,这只是Hp相关胃癌的发生率,如再加上另外少一半其它病因所致胃癌,胃癌总发生数据几乎还要再翻一番,这又是一个何等大的数字,与上述最高胃癌总发生数据33.14/10万相差更大;

4.这仅仅是按“仅有”的1%~3%计算的数字,如去掉“仅有”的限制,那胃癌发生又该是一何等大的数字,更不能令人相信,可见把Hp致癌渲染到什么程度。

5.如与自然人群Hp高感染率的大基数背景相结合,则可能我们身边很容易见到胃癌患者,过来过去也极易碰到消化性溃疡患者,但事实并非如此。

6.如Hp能致癌,其致癌本性从古到今都应有存在,如致癌性较高,人群中感染率又如此之高,历史上胃癌就应是一突出问题、突出灾难,而且成为癌症之首,但人类与Hp相处达数万年之久,并未意识、感知,也非事实,基本上是一个和平共处平静的过去。

结论:对Hp致癌的可能存在着明显高估。其实1%~3%Hp相关胃癌的发生率,主要来源于一些有限的随访观察,而随访设计本身就存在“先天不足”和偏倚问题。

(七)近40年的抗Hp治疗降癌效果仍不明朗

Hp若为重要致癌因子,长期抗Hp治疗则应明显降低胃癌发生。当Hp致癌观点被提出后,人们以对胃癌的高度警觉和重视,在全球范围积极开展了根除Hp的治疗。如今,近40年过去了,花了大量人力、物力,进行了大规模治疗,胃癌发生减少了多少?胃癌发生率下降了多少?至今,仍然模糊不清。在世界范围内,只有Hp感染率下降和胃癌发生减少的零星报告,尚无任何地方规模性胃癌发生减少的确切信息,近40年的时间,这么大的范围,还看不出个眉目,还作不出基本结论,是否可以表明,抗Hp治疗降低胃癌发生的效果“不很明显”,是否也可间接反映Hp虽有致癌风险,但致癌风险并没有原来想象的“那么高”。

根据能获取的有限资料,我国胃癌发生2011年42万例,2012年42.4万例,2018年41万例,表明,胃癌的总发生率并未随抗Hp的进展而递减或发生明显减少,其发生仍保持相对稳定。

与治疗效果形成鲜明对照地是,在Hp正式发现以前的历史时期,由于制冷设备问世,食物冷藏普遍应用,胃癌发生较以前明显减少,尤以日本最为突出。日本原来胃癌发病较高,曾有“胃癌之国”之称,由于冰箱普及应用最早,降癌的效果更早也更为显著,从而早早脱掉了“胃癌之国”的帽子。此与抗Hp治疗效果形成了鲜明对照。

2015年福特(Ford AC)等人通过严谨的方法学研究评估,在循证医学知名期刊撰文指出,目前关于无症状人群中根除Hp预防胃癌的证据不足。

结论:三四十年全世界大规模的抗Hp治疗,至今尚无规模性胃癌发生率下降的确切信息。

三  为什么Hp难以杀灭?

清除细菌,除了抗生素外,实验证明,铋剂、质子泵抑制剂(PPI)对Hp也有抑制作用。抗Hp治疗,最早出现的是铋剂加两种抗生素(含铋三联)和PPI加两种抗生素(含PPI三联)两套方案为一线治疗,而铋剂加PPI再加两种抗生素的四联方案作为二线治疗。随着治疗的推进,两个一线方案疗效日差,后又将两个三联方案加和成的四联方案晋升为一线治疗方案。不久,疗效亦每况愈下。于是更换新药,药物加量,疗程一再延长;伴同疗法、序贯疗法等都被先后尝试,但均不理想。近年的根除率仅为70左右或以下,甚至60%左右。无奈,晚后又有“PPI20mg+阿莫西林750mg qid×14d”的重磅方案被推出,把双药的用量和时间推向了一个不可能再高的新高,且不说方案的效果和合理性如何,如此超常用药,可能带来的弊端令人望而却步。晚后,又不得不提出多达7种不同组方的繁琐方案,抗Hp治疗目前已基本陷入困境,大家只能按《指南》勉强应对。

抗Hp药物作用不谓不强,可以说是强强联合;治疗从7天延长到10天甚至两周,时间不谓不长,还未见对任何其他细菌如此多药联合、强而有力、方案不断更新,还是跟不上变化和要求。一味归之于“耐药”不是办法,超常用药没有出路。为什么Hp难以根除?为什么那么多抗生素都能较快产生耐药?有没有细菌本身的原因?结合历史看,很有可能。

四、围绕Hp的医疗活动出现了不少弊端

由于对Hp认识上存在一定不确定性和对于癌症的警惕和重视,加上不当宣传和一些商业运作的影响,围绕Hp开展了大量诊疗活动,已成为消化科和消化医生日常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,一些负面影响逐渐出现,并日益明显。

1.认识思想混乱

对Hp出现了一些不确切的的观点,包括:尽管Hp深在胃内,口腔常见细菌中并无Hp的身影,高浓度更不可能,但据谓有人曾从牙菌斑、唾液中分离培养出Hp及检测出Hp的特定基因,于是就出现了“口腔可能是Hp的第二根据地”之说,于是Hp“口-口传播”自然顺理成章,共餐、接吻就成了主要传播途径;一个固守胃窦在胃中其他部位不易存在,并且毒力有限、数量有限、作用局限的细菌,由于在胃外发现了其一些“蛛丝马迹”(细菌片段、抗原性等),就被认为在胃外可广泛引起病变或疾病,包括缺铁性贫血、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、动脉粥样硬化、胰腺疾病、慢性肝病、慢性支气管炎、甲状腺炎、糖尿病等,几乎涵盖了各大系统、各大脏器,但除了罕有引起致敏因素病变外,其他可能性不大,显然对Hp的致病作用过分夸张;尽管消化不良与胃肠动力和消化酶有关,并可通过慢性胃炎引起,Hp不可能单独引发,但《京都共识》却把慢性胃炎从消化不良中单列出来,提出了“Hp 相关消化不良”概念,提出“在Hp 阳性患者,如消化不良症状在成功根除Hp后消失,则此消化不良为功能性消化不良”,即把Hp认定为器质性消化不良的唯一病因;甚至还出现了异端邪说,在网络上大谈特谈Hp引起的口臭及其治疗,甚至还出了“抗幽牙膏”。如此等等,在前述Hp本身许多问题模糊不清的基础上,认识更加混乱。虽然不同观点可以表陈探讨,但一直缺乏讨论澄清,群众得不到正确的清晰信息,从而在部分医生和广大群众中造成思想混乱,并导致决策和行动的的混乱。

2.造成了不少感染者的心理负担

由于过度宣传Hp与胃癌的关系,已成为不少患者“医源性慢性应激因素”,特别是一些难治患者,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,增加了患者心理负担。

3.过度检查

医院门诊普遍进行Hp检测,甚至有些家庭扶老携幼前来检查,有些地方出现对人群筛查,有些集体查体也列为必查项目。

4.过度治疗,并出现了一些治疗弊端

Hp既然可以致癌,见菌必杀成为必然,特别在2015年《京都共识》提出推荐后,医生更有了责任担当,把抗Hp治疗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。

尽管我国消化学术组织,根据自己的认识和国情,制定了《共识》、《指南》,规范了医生的行动,但由于Hp本身的不确定性、方案自身缺陷及国内外大环境的影响,仍然造成了一定医疗秩序混乱。过度治疗,大量抗生素较长时间使用,在基层又出现了抗生素滥用和不规范使用,大大增加了抗生素耐药性发生;并增加了药物的不良反应;还导致了肠菌群紊乱和细菌易位,又导致了许多相关疾病和并发症。

5.加重了个人和社会经济负担

《京都共识》提出,“抗Hp是一短期治疗,具有可以承受的经济负担,从而可降低诊断、治疗Hp相关性疾病及并发症的费用”,从而作出“见菌必杀”的推荐。但恰恰相反,Hp感染者并非一定发病或出现并发症,发病者是少数、极少数,而出现并发症者则更少;自然人群又是一60%的高感染率;为了治疗必先普遍检查;治疗药物价格不菲,又是一个多药联用,治疗时间不短,花费较大。如此过度检查、过度治疗,如“见菌必杀”的推荐得以完全实现,岂不成了“准全民”治疗,将为个人和社会增加何等大的经济负担。

6.认识不足和错乱不利于胃癌防治

部分医生把Hp致癌看得过于简单,忽视了致癌需要其它因素协助和综合作用;忽视了机体的抗衡和应对能力;忽视了致癌需要一定条件和时间,结果部分医生特别是广大群众形成了“Hp 感染就可致癌,根除Hp就可防癌”的简单思维模式,“炎”与“癌”的因果关系被模糊化,不知“癌是在炎症基础上发生的”,也不知“在一定情况下即使根除了Hp 未必就能防癌”的道理,因而防治措施亦过于单纯,抗Hp就成为唯一途径,抗生素就成为唯一武器,并且从而也易忽视慢性胃病的治疗,反倒增加了胃癌发生风险;或以根除Hp 就“万事大吉”而放松警惕,疏于后继监测处理,反倒增加了成癌机率。

7.医生认识分歧行动踌躇

由于对Hp一些基本问题尚未搞清,医生出现了从来未有过的分歧,一方面考虑到医疗责任担当,得付诸行动;另一方面对目前Hp的一些观点不以为然,甚至并不在乎自己有否感染,因此行动踌躇,处于两难境地。认识分歧,态度不一,行动自觉性受限,上述种种混乱和弊端,工作的严谨性屡受挑战,不利于年轻医生培养。

经过三四十年抗Hp的斗争,花了大量人力、气力、精力、努力的极大代价,付出了大量财力、物力的沉重负担,就是出点纰漏,受点损失,但如能达到预期目的,也还值得;但从目前情况看,尚有疑问,并非如愿。


以上对Hp相关问题的讨论,其目的是回归理性,既不夸大,也不缩小,实事求是,试探还原事物于本来面目,对专业、对社会将大有好处。我个人的水平十分有限,想法认识未必妥当?愿抛砖引玉,敬请赐教!

作者简介

段仲璧,1935年生,曾任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消化内科主任,中华医学会消化学分会陕西学会常委、顾问,中华医学会肝病学分会陕西学会委员、顾问,国际肝病研究协作交流中心学术委员。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。

以第一作者发表论文57余篇。参编《现代肝病学》、《实用临床肝病学》、《实用临床胃肠病学》等专著12部(本),主编《胃肠肝胆胰疾病内科专题与精要》一部。获陕西省“科教进步”二等和三等奖各一项,负责撰稿并参与摄制的《肝硬化》等电视教学片,获中华医学会、西北五省(区)、陕西省等高等医学院校“优秀电视教学片”及省教委“电教成果”五个一等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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